中國經濟怕過熱 但更怕冷卻

	投資中國月刊提供 2004 / 06 / 14 星期一 14:04   中國經濟有其特殊性，從熱到冷容易，從冷到熱則很難，預熱的過程非常長，經濟過熱當然不好，但稍熱一點，只要國家現有的資源能夠承受就沒有關係，關鍵是要適度，現在應該說是正處在這個臨界點上。 去年以來，社會各界對於當前大陸經濟熱與不熱的問題，一直存有激烈爭議。隨著今年一季度經濟增長9. 7％，大陸經濟「過熱」的呼聲再度高漲。怎麼看待當前的經濟形勢？大陸經濟真的「過熱」了嗎？ ◆總體形勢處在最好時期 據大陸國家統計局統計資料顯示，今年大陸經濟延續去年以來的經濟增長態勢，表現出快速增長的勢頭，經濟形勢總體良好。主要表現在： ※經濟繼續保持快速增長勢頭，內在活力明顯增強。一季度經濟增長，和上一季度以及去年同期相比，沒有出現大的起伏。各類經濟主體都很活躍，民間資本進一步啟動，消費者和企業家信心指數穩步上升。 ※經濟運行效益仍然比較好。工業企業實現利潤繼續大幅度增加；財政收入增長幅度也很高，增幅約在30 ％左右；城鄉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速度也在加快。 ※居民消費增長比較平穩，物價上漲情況比較溫和，一季度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上漲只有2.8％。出口增長仍然很快，比預期要好。對外貿易出現84億美元的逆差，主要是由於國內需求比較旺盛，在能源、原材料、機電設備方面進口比較多。 ※外商投資情況良好，外商繼續看好中國大陸。一季度，外商直接投資合同金額和實際使用金額同比分別增長49.2％和7.5％。 農業生產向好的方面發展，中央支援農業和糧食生產的政策措施正在落實；對外貿易增勢強勁；財政收入大幅增加；城鄉居民收入穩步提高。尤其是經濟運行中出現的一些可喜變化，如近年來不斷擴大的城鄉居民收入增幅差距首次有所縮小，農村居民收入一季度實際增長9.2％，創出了8年來的同期新高等。這樣的經濟形勢還不是近年來最好的嗎？ ◆供需矛盾尚可承受 國際上衡量一個國家宏觀經濟狀況通常看3個指標，一是經濟增長速度，二是物價上漲指數，三是失業率。至於中國大陸的目前情況：第一個指標雖然比預計的略高一些，但總體上仍保持較好的運行態勢。 第二個指標如何呢？雖然國際上對上升多少才算是通脹並無定論，但一般來講，上漲2～3％即可被認為是適度的溫和通脹，所以一季度2.8％的通貨膨脹率應該算是溫和的，而當前供大於求的工業品市場，似乎也沒給物價提供過高的上漲空間。 至於第三個指標，不僅得不出大陸經濟過熱的觀點，甚至會得出相反的觀點，因為近3年來，中國大陸的失業率在不斷上升，2004年則可能接近4.7％。經濟學上有個著名的「奧肯定律」：國內生產總值相對於潛在的國內生產總值每下降2％，失業率就上升1個百分點。因此，保持較快的經濟增長速度也是十分必要的。 在這種經濟快速增長的同時，原材料、能源供應、運輸等供需矛盾仍處在可以承受的範圍。2002年中國大陸公路通車里程由1997年的123萬公里增加到176萬公里，其中高速公路由不到5千公里增加到2.52萬公里，從位居世界第39位躍升到第2位。1997年以來的公路建設投資，大約是過去30年投資的近2倍。為承載大陸經濟的快速增長提供了可能。 一季度居民消費價格總水平雖屬近年來較高水平，但也沒有超過1997年的水平。其中主要是受食品價格上漲拉動，一季度食品價格上漲7.1％，拉動價格總水平上漲2.4個百分點，佔總漲幅的85.7％。 總體看，糧食供需基本平衡的格局沒有改變，糧價上漲也只是恢復到1996年水平；一季度煤、電、油、運輸的生產均保持在近年來最高水平，雖然能源供應和運輸仍較緊張，但「瓶頸」現象還不是很突出，按目前的經濟增長速度，還處在能承受的範圍。從目前的形勢看，中國大陸經濟仍處在黃燈區。 但應注意的是，消費物價指數自2003年10月份以來已持續上漲。去年第四季度以來，中國大陸經濟增長已連續兩次超過9％，按照經濟發展規律，經濟增長如果連續幾次超過9％，就表明增長已接近紅色警戒線。因此，不能掉以輕心。 ◆局部熱「熱」在哪裡？ 按照2010年達到小康的奮鬥目標，經濟增速只需達到7％，相應合理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速應在12％左右便可實現預期目標。但去年以來，這個發展速度在許多地區顯然被認為太「保守」了。 2003年以來，大陸國民經濟出現了增長加速的態勢，但在經濟增長的背後，過度投資效應卻十分明顯，19 98～2002年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平均11.8％，2003年達到了26.7％，今年一季度固定資產投資增長43％，實際增速已超過合理目標的2.5倍。 這種情況在1992年、1993年也曾出現過，投資增長率一度達到50％，但扣除生產資料價格上漲因素後，實際增長約在20％左右，比目前要低得多。今年，大陸經濟增長也和歷次高速增長一樣，是由投資的高速增長帶動的結果，投資對經濟的貢獻率達80％。 從整個經濟形勢研判，目前大陸經濟並沒有表現出全面過熱情形，而從投資增長情況看，則存在投資結構不合理、增長過快、規模過大的問題，部分行業的投資確實很熱。 據《2003年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顯示，2003年以來，部分行業盲目擴張，低水平重複建設嚴重，特別是鋼鐵、電解鋁和水泥投資，分別增長了96.6％、92.9 ％和121.9％。這在經濟方面和國內外來講，都是罕見的。 今年一季度，製造業投資增長75.8％（其中鋼鐵、水泥行業投資分別增長107.2％和101.4％，電解鋁的投資也達到39.3％），而第一產業投資只增長0.4％，第三產業（包括房地產）投資增長37.7％；高端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的行業只能大量依靠進口。 2003年中國大陸進口的各類機械設備達2千億美元以上，相當於1萬多億元（人民幣，下同）的國內生產總值。顯示投資結構本身不合理。由於部分行業盲目擴張，隨之帶來的就是全社會的固定資產投資規模偏大。 從增速來看，在2003年全年增長26.7％的基礎上，今年一季度又同比增長43％；從新開工項目看，全大陸新開工項目19122個，比上年同期多4521個，新開工計劃總投資增長67.4％；從在建規模看，2003年已高達16兆元以上，相當於3年的工作量。今年還將進一步增加。 ◆固定資產投資太大 大陸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的調研統計表明，從投資領域看，今年頭兩個月房地產開發、鋼鐵、電力、城建、化工等5個行業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長額佔到全大陸總量的58.8％。 同期，在製造業的30個行業中，有16個行業投資增幅超過1倍，其中鋼鐵工業投資增長172.6％，建材行業增長137.4％。尤其是國家意圖控制的一些行業，增長速度更加迅猛，地方投資大大超過中央投資增長。前兩個月，中央項目投資只增長12.1％，而地方項目投資增長卻高達64.9％。 國家發改委主任馬凱列舉了一串資料：現在每增加 1億元的GDP需要的投資高達5億元，而在「六五」、「七五」時期，投資2元就可以增加1元的GDP；去年中國大陸消耗的各類國內資源和進口資源約50億噸，原油、原煤、鐵礦石、鋼材、氧化鋁和水泥的消耗量，分別約佔世界消耗量的7.4％、31％、30％、37％、25％和40％，而創造的GDP卻只相當於世界總量的大約4％。高投資、高消耗、低效益的狀況明顯。 合理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長，是帶動經濟增長、增加財政收入、擴大就業的重要手段。美國的固定資產投資佔GDP的比重常年是在16～17％左右；台灣在穩定的狀況下，是在20～30％之間；韓國則在37～38％左右；而中國大陸已突破了40％。 ◆提防「過熱」但更要防冷 中國大陸經濟有其特殊性，從熱到冷容易，從冷到熱則很難，預熱的過程非常長，經濟過熱當然不好，但稍熱一點，只要國家現有的資源能夠承受就沒有關係，關鍵是要適度，現在應該說是處在這個臨界點上，大陸經濟存在「熱」的趨勢，但並沒有「過熱」。 目前，大陸經濟須提防「過熱」，但更要防「冷」，所謂防「冷」，就是避免「硬著陸」。由於現在的投資資金大量來自於銀行，一旦經濟回落，危害將很大，付出的代價也更慘重。 從GDP的增速看，1992年以來，大陸經濟增長率一直下滑，1999年下降到7.1％，2001年為7.3％，2002年為 8.0％，2003年為9.1％。從「冷」到「熱」整個過程看，時間長達10年。 歷史的經驗表明，經濟太冷了，面臨的問題可能更多，通貨緊縮的日子是很難過的，像前幾年那樣，出現信貸萎縮、需求萎縮、通貨緊縮，老百姓就是不買東西，政府也沒辦法，經濟增長只能靠政府擴大投資，擴大支出，刺激內需，拉動經濟。 現在居民消費仍然不旺，相對於投資，一季度的消費增長只有9％左右，消費與投資比例關係的失衡正在加劇。發達國家的消費率一般在80％，中國大陸卻只有60 ％左右，2002年為58％，2003年進一步下降到56％。當前600種主要商品中，高達80％的商品已供過於求。 如果全年的經濟增長要控制在7％的預定增長目標，那麼後三個季度的增速就不應該超過6％，這顯然是大起大落，勢必會對經濟的發展、對就業問題的解決帶來很多負面影響。 可以肯定，今年的經濟增長將超過7％，世界銀行估計為7.7％，筆者認為，全年控制在9％就非常成功。目前最急迫的任務是要防止投資增長的再度加快，規模的再度擴大，並在此基礎上對於投資結構進行調整。 ◆關鍵是抑制投資需求 對於投資結構和投資規模進行有效的控制，關鍵是要控制住固定資產投資快速增長的勢頭，而控制地方投資應是重點。在採取措施抑制投資過熱時，還要區別不同情況，分類指導，做到鬆緊適度，防止「急剎車」，不搞「一刀切」。可採取的政策措施如下： 一、要嚴格控制新開工項目，從源頭上把過旺的需求降下來。由於各地「大幹快上」需求拉動，才有了各地盲目投資、重複建設，才有了鋼鐵、電解鋁、水泥等項目的盲目擴張。控制住了最終的投資需求，才能從根本上緩解能源、材料緊張的矛盾。因此，要把重點放在嚴格控制新開工項目上，除符合國家產業政策，以及有市場、有效益的投資項目外，其餘項目應嚴格控制。 二、提高利率。在推動固定資產投資超高速增長的諸多因素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資金價格低，使一些地方和行業能夠通過銀行融資獲得低成本資金加大投資，客觀上助長了各地這種投資欲望。 在固定資產投資資金來源中，今年一季度國內貸款增長59.2％，同比提高6.1個百分點。目前一些鋼鐵、水泥、氧化鋁等過快投資的項目，銀行貸款資金佔到50％甚至60％以上，遠高於國家統計局的企業自籌資金比例統計數字。 現在，一年期居民儲蓄存款實際利率變為負值，無論是現實還是理論上也需要對利率水平進行適當調整，更重要的是，通過利率水平，可有效抑止投資需求。 三、加強監督檢查。一方面，要教育各級政府、各級領導樹立科學的發展觀，對於單純追求和相互攀比增長速度、亂上項目的做法要堅決遏制，真正做到令行禁止。 另一方面，對各地區新開工項目要加強監督檢查，沒有經過批准的要堅決「下馬」，杜絕「釣魚」工程；制止鋼鐵、電解鋁、水泥行業盲目投資；加強對商業銀行的信貸資金流向的監督檢查，加大對投資的金融調控力度。 中國人民銀行已決定自4月25日起，提高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這是繼去年9月21日起，央行將存款準備金率由6％調高到7％，從今年4月25日起實行差別存款準備金率制度後，央行第3次動用最有力量的貨幣政策工具來調控信貸增長過快之舉。這一調整將使各商業銀行一次性減少可用資金1100億元，類似的措施應視情況及時實施，從資金源頭上對投資過快增長實施「釜底抽薪」。 四、實行投資監控責任制。加強對各地區投資增長的監測，對於控制固定資產投資不力，搞「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甚至縱容違規項目上馬的，要追究領導的責任，保證國家調控措施的落實。 文／高東 大陸天津金融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