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資本外逃花樣百出 經濟成長的殺手

	投資中國月刊提供 2004 / 06 / 14 星期一 14:08   估計2001～2002年，資本外逃恐已超過530億美元。大陸國家外匯管理局相關專家更傾向於這一資料，即中國大陸資本外逃佔同期國際收支總額的3％左右，佔國際收支對外支付的6％左右。 所謂資本外逃，是指一國居民出於安全動機、避稅動機或其他動機而將財富轉移到本國政府管轄之外的行為。它是各國貨幣當局明文禁止的資本流出活動。 自1994年至今，中國大陸已連續成為全球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引資國，特別是近幾年來，中國大陸更成為第三世界頭號引資大國。 然而，隨著經濟開放程度的擴大，加上其他原因，在外來資本源源不斷進入中國大陸的同時，資本外逃現象也日趨嚴重。 ◆資本外逃數據難估計 由於資本外逃是一種地下經濟活動，無法納入正常統計，因此相關專家指出，任何關於中國大陸資本外逃規模的測算都只能是大致的估計，而非精確資料。 據一些學者的計算，1993～1996年，每年的資本外逃數額均在100億美元以上。大陸財政部辦公廳「積極財政政策」課題組的專題研究資料則表明，1997和1998年資本外逃分別為365億和388億美元。1999年雖對資本外逃有所遏制，但仍達到238億美元。另有經濟學家則認為，2000年資本外逃已達480億美元，超過當年外商對大陸投資的407億美元。 有關資料顯示，2000年中國大陸外貿順差為241億美元，吸引外資也近400億美元，然而，同年國家外匯儲備為1600多億美元，僅比上年增加93億美元。專家分析，在外貿實現持續較大盈餘、外資大量流入下，外匯儲備增幅減緩甚至有所下降是不正常的。 估計2001～2002年，資本外逃恐已超過530億美元。大陸國家外匯管理局相關專家更傾向於這一資料，即中國大陸資本外逃佔同期國際收支總額的3％左右，佔國際收支對外支付的6％左右。 考慮到中國大陸的外匯管制相對比較嚴格，以進出口偽報形式逃匿的資本及其他隱性外逃資本可能遠遠大於墨西哥和韓國。有關專家指出，大概每年結匯都有20 0億美元左右的窟窿補不上。資本的大量外逃使得中國大陸成為繼委內瑞拉、墨西哥、阿根廷之後的世界第四大資本外逃國。 由於資本外逃無法精確計算，有人擔心，日益猖獗的資本外逃將會危及中國大陸金融的安全，甚至成為金融危機的根源。 ◆資本外逃為何猖獗？ 在外逃資本中，除一小部分屬於合理或正常的資本外流外，大部分都屬於非法的資本外流。多數學者認為，目前中國大陸外逃的資本主要有三類：一是通過貪污、受賄、尋租及出售國企等手段侵吞的國有資產；二是從事走私、販私、詐騙、偷漏稅等獲得的鉅額財富；三是通過合法經營積累的私人資本。 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資深專家宋文兵認為，在目前收入嚴重不均的情況下，大陸一些擁有鉅額財產的人不敢「露富」。前兩類資本佔有者是擔心非法所得放在境內不安全而設法將其轉移到境外；後一類則是擔心合法財產在境內得不到有效保護而向境外抽逃。那麼，造成資本非法外流的原因又在哪裡呢？ 改革開放以來，某些權力階層及與其有千絲萬縷的人利用中國大陸體制轉軌過程中的漏洞和法制的不健全，從中攫取了大量的非法財富。以價格與利率雙軌制來說，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某些主管機構從兩種價差中獲得的利潤數額每年高達1千億元（人民幣，下同），其中大約有70％的利潤被轉移到個人手中而成為私人資本。 而國有銀行貸款利率與市場利率的利差造成的「租金」，據吳敬璉估計每年亦有上千億元，某些有背景的人通過做貸款生意，幾個月內就成了千萬富翁。此外，在房地產炒賣風潮中也繁衍出數量可觀的大小富翁。至於通過走私而聚斂的非法所得則更多，如廈門遠華集團走私案走私而轉移到香港的非法資產就高達近百億元。 一些貪污、受賄所得、侵吞的國有資產，也設法將其轉移到境外。據分析，目前資本外逃的主力軍還不是合法私有資產的擁有者，而是那些國有資產的非法佔有者。隨著近年來中國大陸對金融監管的加強及反腐力度的加大，這些不法資產的佔有者感到把錢放在境內實在不安全，於是通過各種途徑將其轉移到境外。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大陸的私營經濟發展快速，但長期以來，個體和私營經濟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歧視。民營企業在達到一定規模後，想繼續擴張就會受到多方面的限制。因此，它往往尋求一切途徑來求得自身保護。 據民主建國會北京經濟學院支部和中關村試驗區支部的一項調查顯示，在北京資產總額超過500萬元以上的私營企業主中，向境外抽逃資本者已佔3成以上，而且這個數字還呈上升趨勢。 儘管憲法保護公民財產的所有權，但一些賺了錢的私營企業主依然擔心自己的財產得不到有效保護，於是採取種種措施加以預防。而外逃不過是轉移資產的一個手段。 還有一類是屬於「過渡性」的資本外逃，主要原因是外資企業享有不少優惠，從而導致內資企業要改頭換面。據1995年聯合國專家估計，中國大陸吸收的外商直接投資中，約有20％是先投到境外再迂迴投入中國大陸的，實質是境內資本。 ◆資本是怎樣出逃的？ 在外匯管制下，進行國際資本逃避的最常見途徑是貿易轉移，「高報進口，低報出口」，差額部分轉入境外帳戶。當然，在不斷變化的市場環境下，資本外逃的途徑也在不斷變化。目前資本問題的形式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假投資，真外逃。據統計，目前在海外投資的企業有近萬家，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企業的法人假借對外投資、合資的名義，將國有資產轉移到境外，再通過適當渠道，將國有資產變為私人財產。 這些外逃到海外的資本，往往採取分業經營，利潤高的業務由私人公司來做，利潤較低甚至虧本的業務則由國有企業來做。盈利了就中飽私囊，虧損了就算是交了「學費」。某些國有企業的海外分支機構已經演變成為境內腐敗團夥的洗錢中心，使某些貪污腐敗份子能夠把非法所得堂而皇之地轉移出境，然後進行分成、再投資。 二、高報價進，低報價出。這是以外貿渠道進行資本外逃的重要途徑。近年來，一些企業與外商串通或與其海外分支機構相互勾結，在進口設備和原材料時，高報進口價格，從中拿取回扣並將非法所得留存境外；而在出口環節中，一些企業趁機大肆壓低出口商品價格，或採取合同發票金額低於實際交易額的做法，一方面換取國家退稅，另一方面使應收外匯資金減少，將多餘部分留存境外而達到資本外逃的目的。 1999年在北京舉辦的一次研討會上，一位來自權威部門而不願披露姓名的官員透露，近年中國大陸資本外逃主要是通過假進口，就在同一次會議上，政府一家研究機構的負責人也說，1998年有52％的進口報關單都是偽造的。 三、逃匯、套匯、騙匯。亞洲發生金融危機以後，中國大陸部分出口企業公然違反國家外匯管理局有關規定，把出口貨款私自存放境外搞投資，或存入離岸銀行帳戶而未匯進境內；有些企業則以提前償還外債本息、支付進口貨款的名義，用套取的人民幣貨款購買外匯，將外匯資金滯留境外進行投資和投機。 更有甚者，與外商勾結，以外商逃債、毀約、拖欠等形式，應收的外匯不收回來而是分成後轉移到個人帳戶上；或以出國旅行為由，自銀行進行頻繁的小額騙匯後，將資金轉移出境。 四、扮成外資外逃。許多內資企業為了享受合資企業的優惠政策和方便資本外逃，往往採取假合資的辦法（與自己境外的企業進行合資）辦企業，由境內的內資企業出資墊付，而將利潤以外資收益的名義匯出。或以合資企業的名義對外借債，資金不進入，卻以還本付息的名義向外付匯；一些境外的內資企業也如法炮製，將應匯回境內的利潤，以外資名義向境內再投資，將應屬於國家的資金轉移到境外。 境內外不法分子通過這種偷樑換柱的手法，不僅成功地實現了資本外逃，同時還造成了中國大陸吸收和利用外資的虛假繁榮景象。許多所謂的外商投資，只不過是境內的資金經由香港等地再「回流」境內，以享受外商投資的特殊待遇。 此外，通過向境外支付特許權使用費、諮詢費、培訓費等名義，向外轉移外匯資金，也是資本問題的一條重要途徑。不能與外商直接打交道的，可以通過地下錢莊往境外匯錢，但中間環節很多，代價十分高昂；或者將外匯資金以境內居民匯款的方式，多批次匯出境外而實現資金轉移。 ◆資本外逃的衝擊及影響 中國大陸目前總體上還處於資金饑渴階段，這時，大量資本外逃無疑會對其經濟產生極大的負面影響。影響之一是削弱了政府的稅收及向部分國有資產徵稅的能力。 近幾年來，中國大陸的國際收支狀況已嚴重偏離常態。過多的外匯儲備使得本可以大量利用的外匯資產閒置，客觀上限制了技術進步和經濟增長的速度。在國家付出高額機會成本借貸外資的同時，這邊卻不斷有鉅額資金流出並消失在境外，其後果不言而喻。 還必須看到，資本流出的突然增大必然會對境內的金融市場形成衝擊，一系列市場變數如利率、匯率等會變得十分不穩定，利率上升壓力增大，匯率存在貶值壓力，外匯儲備產生更大的流失壓力。 經濟學家董志勇認為，若資本外逃的情況愈演愈烈，對資本原本就相對短缺的大陸經濟產生較大影響，不但會加大中國融資成本，還會造成就業機會減少，從而加大貧富差距。在資本外逃後，政府會轉而向流動性低或沒有流動性的資產（如土地、勞動力）轉移稅收負擔，從而拉大收入差距，降低境內消費和就業水平。 董志勇研究小組建立的類比模型顯示，以每年200億美元的規模計算，資本外逃可導致中國大陸實際利率提高3.4個百分點，進而降低私人消費、投資和總產出3.7 、3.6和2.3個百分點。此外，資本外逃還將導致國內實際價格下降2.9個百分點。 從國際經驗來看，資本外逃嚴重時，還可能成為導致國家破產的一股力量。更大的代價是在未來數十年中，國家的信用等級在國際社會中將大大下降。這方面，墨西哥有過經驗教訓，中國大陸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沒有任何理由說明中國大陸的資本外逃不會引發金融危機。 ◆遏制資本外逃刻不容緩！ 雖然目前中國大陸資本外逃形勢還不至於嚴峻到引發金融動盪，但大量資本外逃畢竟已是一個巨大的隱患，惟這一問題的嚴重性，至今似乎尚未引起高層決策者的重視。 部分經濟學家認為，從短期看，加強資本監管沒有錯，也有用，特別是對一些國有或半國有的貿易、金融部門有效，但加強監管本身並不能解決問題，它只是想辦法卡住資本外逃，而根本的問題是要從體制上解決資本正常的流進流出。 首先是要加大對私有產權的保護。學者認為，就極端一點而言，對私人財產的保護應當達到這樣一種程度，即你如果抓到他貪污受賄，你就抓他；抓不著他，即使他貪污受賄，你也要承認他的財產是合法的。 其次是改革投資體制和企業制度，對合資企業實行國民待遇。對合資企業的優惠政策在改革之初是必要的，但現在應逐步使合資企業做到國民化，大家在競爭上都平等。這樣境內一些企業就沒有動機再單純地為了取得優惠政策而去辦合資企業。 再次，匯率制度也要調整。人民幣在短期保持匯率不變沒有問題，但從長期看，人民幣匯率還是得逐步走向靈活。現在中國大陸實現了經常項目下的可兌換，只要企業有正常的貿易，提出合法的證據，就可以拿到外匯，這就使得一些人沒有動機把外匯存在外面。現在要做的是，更加完善人民幣在經常項目下可兌換的制度。文 紀賀 大陸天津金融工作者